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埋骨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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埋骨地

沿著落日的方向一直走,路與一行人穿過整個石城,來到一處偏僻的亂石灘。

這裏的溫度比城內還要高上許多。

亂石灘的盡頭是一處斷崖,底下傳來了獨屬於野獸的低吼聲。

路與走在蕭長玄旁邊,壓低聲音說道:“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懸崖,跟我們跳的那個很像。”

蕭長玄收回巡視的目光,半開玩笑道:“想再跳一次?這下面可沒有巖漿了。”

時橋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,一臉緊張兮兮地看過來。

他現在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思維裏,覺得路與他們不管遇上什麽都是他自己造成的,把自己當成了罪魁禍首。

路與知道時橋還差一個合適的契機,才能邁過這道坎,這個只能等他自己醒悟,旁人還幫不了。

按照原劇情的發展,時橋這時候正處於親人接連不斷出事的重大打擊中,而自己又不停被卷入幻境裏深受折磨的絕望境地。

等到時橋的心智一點點被消磨殆盡,心裏防線正是虛弱的時候,大邪祟搖身一變,再以兒時的玩伴身份趁虛而入,對於舉目無親的時橋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,絕渡逢舟,是點亮他黑暗人生的一抹亮光。

一個溫柔強大又英俊的可靠男人,足以救贖一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心,輕易就讓人淪陷,交付全身心。

如今的時橋親人無礙,在幻境中也不是孤立無援,但他依然然陷入了懷疑自己的怪圈中。

不得不說,劇情的設定影響十分的強大。

時橋從一開始就是柔弱善良的性格,共情能力強,同時內心也很不堅定,這在很大程度就奠定了他會被各種各樣的原因影響。

路與身為一個小炮灰把能做的都做了,至少劇情已經偏軌到不是最開始的那一個版本。

接下來的走向,會往哪邊偏移就看雙方的博弈了。

路與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,也不覺得自己毫無勝算,他覺得自己可以施展的地方還有很多,這渾水還能再攪攪。

比如他想活到大結局和幹掉大邪祟的想法一直沒變,且愈演愈烈。

以卵擊石,沒撞之前,怎麽知道卵裏是軟綿綿還是鋼筋鐵骨。

有夢想誰都了不起。

他們摸到了懸崖邊上,鬼鬼祟祟地趴在地上探頭往下看。

地面的溫度更高,路與感覺自己像躺在燒紅的鐵板上嗷嗷待炒的食物。

崖底沒有什麽遍地斷肢殘骸的地獄景象,只有四處熊熊燃燒的烈火。

一只紅獸趴伏在火海中央淺眠,時不時發出一聲震天響的呼嚕聲。

看起來他們要找的月亮並不在這裏。

原本路與的猜想是那只獸在看守月亮,或者和月亮有關聯。

在第二重風骨城的時候,路與註意到了月亮的異樣,它像是特意放上去的,搖搖晃晃,像風箏一樣。

說明是有東西在操控幻境的入口,定時把月亮升上去,第三重的玉城就會出現。

等了半天,那只獸睡得越來越沈,地上的溫度也越來越高,再多待一會,時橋和餘禮恐怕就要被曬幹了。

為了安全起見,路與決定讓他們先撤回去,補充點水分。

正當他們想悄悄溜走時,底下傳來異響。

路與又重新趴回原地,與熱情的大地來了個貼貼。

燙燙的,很燒骨。

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詭異哨聲回蕩在崖底,原本沈眠的紅獸悄然睜開眼睛。

目光陰冷無情,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。

崖頂的四人頓時屏息凝神,默默地往身上多貼幾張隱息符,藏匿氣息。

確認四周無人,那只獸從地上爬起來,縱身一躍落在旁邊的石柱上。

路與一動不動,仔細地盯著它的一舉一動。

奇妙的畫面出現了,那只獸躍上石柱之後,從尾巴開始逐漸石化,不多時,一個栩栩如生的野獸雕像出現在崖底,隨著紅獸身體石化的進度,崖底的火海也逐漸熄滅。

只有兩只眼睛還是紅色的,像兩顆紅寶石鑲嵌在上面。

紅光一閃而過,右眼那顆眼珠從紅獸的眼眶滾落而下,化作一道流光升到半空中。

那陣白光猛然大爆發,剎那間,四周被刺眼的白光覆蓋,所有的眼裏只有無盡的白光。

隨之白光慢慢減弱,最後一個巨大的白色圓盤出現眾人的視野之中。

它緩緩上升,飄向高天之上。

就是那個月亮!

路與按捺住心裏的激動,繼續往下看。

很快,左邊的眼珠也一樣,照葫蘆畫瓢,變成一顆熾熱的火球,和月亮交錯上升。

幻境裏的火球和月亮都對上了。

果然是它搞的鬼。

象征著太陽與月亮的兩個眼睛,一前一後的升到了天上。

月亮升得比太陽高,也就是說幻境裏現在黑夜為主。

時橋對於眼前的狀況不太明白,正想問路與,那個月亮是不是就是他們要找的,扭頭卻發現路與和蕭長玄都不見了。

懸崖上只剩下他和餘禮兩個人。

時橋一時情急,張嘴就要出聲,幸好餘禮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。

餘禮目光沈沈,搖頭示意暫時不要出聲。

兩個人慢慢地遠離崖底,來到一個石壁後面,那裏既能觀察到天上那兩個東西的情況,又能小聲交流不會驚擾到紅獸雕像。

“路哥他們不見了!”時橋壓低聲音,用氣聲和餘禮說話,臉上焦急萬分。

“他們會去哪不會是被什麽東西抓走了吧?”

時橋嘴上語無倫次地分析著,腳上來回踱步,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。

餘禮眉頭緊鎖,同樣被突發的情況打個措手不及,理不清頭緒。

突然他想到了什麽,拉住時橋,用手指了指天上的那個月亮。

“那裏面。”

時橋好一會反應過來,“你是說他們回到月亮裏面了?”

餘禮重重點頭。

時橋:“那我們應該怎麽做,才能讓路哥他們出來”

餘禮面無表情,沒有說話,像是在思考。

過了一會,默默說道:“等。”

時橋擡眼去看他,餘禮目光平靜,嚴肅認真的表情不像作假。

時橋咬著唇,表情像是要哭出來。

又是這樣,他什麽都做不了。

肩膀上傳來觸碰,時橋轉過頭,發現是餘禮的手。

他輕輕拍兩下時橋的肩膀,嘴唇微動,似乎有點難為情:“堅強。”

時橋眼神怔楞片刻,隨後心裏一暖,“謝謝。”

——

路與和蕭長玄回到了玉城,燈火通明的長街,人流交織。

茶樓戲劇不斷登演,民風淳樸,熱情好客的白袍人各個笑容滿面。

和他們最初來到玉城裏的景象一模一樣。

路與擡頭看天上的圓月,有點不明白,“又回到玉城了”

四周的人越聚越多,蕭長玄眸色暗了暗,說道:“先離開這裏再說。”

按理說,他們應該會回到第一重的石城才對。

第二重第三重他們的身體都不是真的,前者是骷髏,後者是月光凝聚而成的幻象。

路與想不通。

避開四周湧上來的白袍人,路與和蕭長玄輕門熟路再次來到六婆的小旅館。

年邁的老嫗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,全神貫註地擺弄著手裏的東西。

對話,拿鑰匙,一切都和最開始的一樣。

兩個人再次回到房間裏。

“你是故意和上次說的一模一樣的。”還沒進門,路與就轉身過來,定定地看著蕭長玄。

“為什麽?”

蕭長玄眉峰一挑,不由分說推著路與的肩膀把人往房間裏帶,還不忘淺淺地賣個關子“明天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“先好好睡一覺,這一次的天亮不知道要等多久。”把人帶到床上坐下,蕭長玄自己也走到另一張床上,悠閑自在地躺上去。

他拍拍身下柔軟適中的床,驚嘆不已,“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床這麽舒服。”

“怎麽還不躺下真的可舒服了這床。”蕭長玄像極了購物節目裏的金牌導購,極力向客戶推薦自家產品,話都快吹到天上去。

路與嘴角一抽,擰著眉頭坐在床邊一動不動,心裏有點煩躁。

話說一半剩一半真的很難受。

這感覺就像大家一起做一道題,結果身邊所有人都一副“我已經懂了,原來如此”的表情,而自己還在試圖分析題目,才剛準備寫一個解字。

路與垂眸沈思,腦子飛快地把之前的事都梳理一遍。

房間裏很安靜,窗戶大敞著,外面的熱鬧聲落在耳邊忽大忽小,瑩白的月光從窗外灑下來,照亮了半個房間,房間裏被分成明暗兩界。

蕭長玄看著坐在明暗交界線的清瘦身影,眼神不由得一點點變得溫柔下來。

人看著溫潤柔和的,性子倒是截然不同。

倔得很。

見路與一副想不出來就要坐上一整夜的架勢,蕭長玄瞬間哭笑不得。

“怎麽還在想這件事,你不累嗎?”

路與冷酷打斷他:“別吵,我在思考。”

蕭長玄:……

“真想知道”蕭長玄問。

路與說想。

“你過來,我就告訴你。”蕭長玄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。

路與虎軀一震,表情覆雜,眼裏帶著“沒想到你是這種人”的良心譴責。

蕭長玄忍笑忍得痛苦,逗弄人的心思咕咕嘟嘟又冒了出來。

他義正言辭道:“你想哪去了?原來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?”

說著神情突然悲憤,又愁眉苦眼,如同被汙了清白的良家婦男。

路與不由得反思自己是否把人想得太壞。

蕭長玄翻了個身背對著路與,淡淡道:“不聽算了,我睡覺了,晚安。”

過了好一會,帶著幾分試探的腳步聲輕輕響起,蕭長玄眼神清明,悄悄勾起嘴角。

床鋪微微下陷,路與剛把一條腿搭上去,就看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快速轉身一把扣住他的手往下拉,眼裏還帶著藏不住的得逞笑意。

中計了。

路與本來就沒有設防,被這麽一拉,直接就栽倒在柔軟的床鋪裏,旁邊躺著罪魁禍首。

“騙子!”路與面紅耳赤地慌亂掙紮,咬牙切齒。

“這床是不是真的很舒服,沒騙你吧。”蕭長玄在旁邊笑道。

倒也沒錯,床真的很軟。

路與郁悶地翻過身,兩個人變成並肩躺在床上,“你說了要告訴我的。”

蕭長玄聽著他悶悶不樂的語氣,心裏不由得一軟,伸手指著窗外的月亮問路與,“那是什麽?”

明知故問,路與忍不住翻個白眼,還是老實回道:“月亮。”

蕭長玄重覆他的話,“對啊,月亮。”

月亮……月亮!

路與“蹭!”地一下從床上坐下來,眼睛亮亮地看著蕭長玄。

蕭長玄見路與的反應就知道他明白了。

悠哉地把手枕在腦後,就這麽靜靜地看著。

純潔無瑕的圓月下,床上的兩個人一坐一躺,眼神相觸,眼裏除去清冷的月光,還多了幾分溫柔的繾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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